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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眼鏡,短髮,自嘲「即將步入中年」,洪鳳琴如果不主動說,大概沒有人會覺得她是個邦查*。如果沒有三鶯部落的抗爭,留著邦查血液的她,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聽懂邦查的話,不了解漢人社會壓迫原住民的歷史。
洪鳳琴國中畢業就到了台北,工作一年後考上高職,卻怎麼讀都不感興趣,半工半讀地換了幾所學校,最後還是跟文憑無緣。隨著父母姐妹一家人陸續都遷至台北,她也習慣了都市裡的打工生活,但她父親始終保持著「逐耕地而居」的城市遊牧生活,「本來是哪邊可以種菜就哪邊去,後來朋友介紹他們到三鶯部落,一住就是10年。」
去年二月三鶯部落被怪手拆除時,正值冷鋒過境的時節,洪鳳琴強力要求無家可歸的父母搬到新莊同住,卻遭到堅拒,為此她辭去工作,給了自己兩個月時間,每天到部落裡說服父母搬走。「我們爭論了很多次,在過程中我才第一次聽到我媽說,我爺爺那一代,在台東池上生活的土地被政府強制徵收,以及原住民自古以來被漢人驅趕的歷史。」洪鳳琴說,當媽媽脫口說出「我們原住民要被欺負到什麼時候」時,她才真正了解堅持不搬的理由:不只為了自己可以住下來,也為了所有原住民用自己方式生活的心願不要再被踐踏。
於是,兩個月變成半年,半年又變成了長期抗戰的堅強意志。原本不會母語的她,笑著說:「每天聽也就懂了」。
「過去讀到高砂國抗爭的故事,會覺得一樣在都市裡,別人工作、租房子,我也跟別人一樣,沒什麼好特別去怨懟的。」洪鳳琴談起抗爭帶給自己的省思,幽然地說:「後來我們為了原地居住抗爭的時候,別的原住民對我們說出了一樣的話,我才開始反省,自己過去那種態度的盲點。」她在部落裡目睹,剛被拆除的時候,有些族人因為太傷心絕望了,只好天天喝到爛醉、打架滋事,但隨著一次次上街頭抗爭,族人找到團結努力的方向,酗酒打架的狀況自然有了改善。
面對媒體報導三鶯部落靠著抗爭讓違建尾大不掉,還成為有心人士獲取不當利益的管道,並暗指和政府配合才是正途。洪鳳琴認為,事情不需要弄得那麼複雜,只要政府拿出誠意,尊重他們就地居住的前提,「誰會想要抗爭個10年8年?」
問及親身感受了漢人政府對原住民的霸道,心中會不會恨,洪鳳琴想了想,說:「會,但我們要用抗爭教育他們。」
*邦查:阿美族原名 Pangcah(漢譯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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