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十六年,聯邦集團林榮三買下汐止18甲(1甲=2934坪)林地,每坪公告地價2、3千元,八十年變更地目為建地,並推出瓏山林建案,每坪售價15萬元,估計獲利40億,聯邦集團在汐止至少持有200多甲土地;同(76)年,威京公司以15億3千萬元,取得(當時)省屬唐榮公司(位於京華城現址)的土地,3年後特案處理變更為商業區,土地價值一夕超過100億;民國七十七年,春池建設大股東譚松山,以4.68億向南港輪胎取得一筆土地,於同年轉售春池建設,獲利6.5億,免稅;民國七十八年,前台中市市長張子源,以3年時間完成七到十二期的市地重劃之細部計畫工作,重劃後的土地價格,估算為台中地主創造3043億的財富;民國八十年,新光集團「自耕農」吳東昇將台北市士林區一塊公告現值不到1億元的土地,向新光人壽借貸12億6千萬……(註)
為了回應當時輿情對那波土地投機風潮、房價狂飆的不滿,內政部於民國七十九年三月召開,可能是至今針對台灣土地問題最全面性提問的「全國土地問題會議」,3天的會議共針對包括「改進地價稅制度,貫徹土地漲價歸公」在內的八大議題,共計作出329項結論。
然而20年過去,合法掠奪土地暴利的故事還在上演:
民國九十九年十二月,位於台北市大安區「帝寶」社區的一間法拍屋以2.82億拍出。根據財政部提供的資料,賣方買賣土地價差達1億7353萬,若依市價課稅,需繳納3447萬餘元;若依勞動階層的薪資所得課徵綜所稅,則高達近7千萬,但依現行稅法課稅,這筆土地房屋買賣最多只需繳納212萬餘元。
同年八月,位於台北市中正區的一筆同年度移轉的成屋交易,買賣價差高達1.53億,依法只需繳92萬多元的綜所稅。即便依日前通過的「特價貨物及勞務稅條例」(一般稱「奢侈稅」)課稅,業主仍可獲利1億2千多萬。
近來廣為各界關注的糧食主權,也在這場搶地遊戲中陷入危機。根據監察委員劉玉山的調查,發現自民國九十二年開放農村地區自辦土地重劃後,至今全國已有68區農村社區土地申辦重劃,總面積達601公頃,重劃前非建地面積有537公頃,重劃後將變更為建地,其中農業特定區(也就是優良農地)高達417公頃。
調查報告明確指出,這些申辦個案中不乏申請面積超出既有社區面積10倍以上的情況,地方政府承辦人員也必須承受申請人以及民代極大的壓力,部分個案根本就是,藉土地重劃之名,實際卻將毗鄰農業用地併入重劃範圍進而變更為建築用地,獲取開發利益。
這幾年見諸媒體的居住相關議題,如三鶯部落遭迫遷、中科四期相思寮農村遭迫遷、苗栗大埔農地遭徵收迫遷、都市更新受害者遭強制拆除、華光社區遭騰空標售、新店十四張地區因捷運機廠工程遭迫遷,以及長期無法解除的高房價下的都市流浪族(無殼蝸牛),無一不是台灣近四十年來,在官商連手操盤的土地大富翁遊戲下的結果與受害者。
只要法令仍然保障豪紳財團能在土地上奪取暴利,台灣土地吃人的傳奇就能繼續講述下去。從這個角度來看,馬英九政府今(100)年打著「居住正義」旗號推動的「奢侈稅」與「社會住宅」政策,注定淪為龍套角色,根本無能遏止土地問題的惡化。奢侈稅政策在6月上路後,北台灣的建商隨即以推出1200億的巨量建案回應,絲毫不顯懼色。以龍套政策硬要勾搭「正義」一詞的執政者,怎麼看都像是個跳樑小丑。
「綿羊本來是很馴服的,所欲無多,現在它們卻變得很貪婪和凶狠,甚至要把人吃掉,它們要踏平我們的田野、住宅和城市。」──托馬斯‧莫爾 《烏托邦》。莫爾針對15世紀盛行在英國貴族階級為了興盛紡織業而發動的圈地運動,冷靜地以「羊吃人」比擬統治階級對基層人民的壓迫行徑。從遙遠的時空對望,今日台灣的基層勞動者(不論白領、藍領)被囚禁在土地商品化的大牢裡,忍受生產與再生產的雙重剝削:出門上班被資產階級宰制,回家連睡覺時也被宰制。這種命運跟當年流離失所的農民階級,似乎沒有太大的差異。
或許不同的是,當年彼方的農民並不都是束手就擒,而是起而發動轟烈的起義行動,為不公義的圈地運動留下了反抗的歷史。
三鶯反迫遷行動小組
註:
財團土地交易利得抵換民眾可居住年限表
行政區段 | 現況 | 財團利得 | 家用住宅租金 平均行情價(元/每坪) | 可居住年限 (以30坪為例) |
新北市 汐止區 | 瓏山林 | 40億 | 每月471.75元 每年5,661元 | 23,552年 |
台北市 南港區 | 春池建設 | 6.5億 | 每月648.32元 每年7,779.84元 | 2,784年 |
台北市 士林區 | 新光人壽 | 12.6億 | 每月846.11元 每年10,153.32元 | 4,136年 |
台北市 松山區 | 京華城 | 100億 | 每月843.73元 每年10,124.76元 | 32,922年 |
說明:民眾可居住年限 = 財團利得 ÷ 每年租金平均行情價(元/每坪) ÷ 坪數
資料來源:台灣租屋網 區域行情即時搜尋系統
http://www.twhouses.com.tw/netc/chhistory/quote.html (瀏覽日期:2011年6月24日)
本文引述相關土地交易套利的資料來源,〈財訊,1991.2「小沈為變更地目佈下天羅地網」〉〈財訊,1991.9「土地內幕總曝光」專題報導〉〈天下雜誌,1992.9「土地之怒」專題報導〉〈監察院調查報告「100000104租稅不公調查意見」〉〈監察院調查報告「1000002621000530農村社區調查意見」〉《金權城市──地方派系、財團與台北都會發展的社會學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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