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2012/04/08 【鄭漢良】
反映香港二手樓價走勢的中原城市領先指數,最近再創一九九七年回歸後新高。具體例子:位於港島東區的太古城,平均樓齡約四十年,去年年底每一平方英呎的成交價是九千五百港元,到了今年三月中,平均呎價已攀升至一萬零四百港元,即等於一坪一百四十四萬元新台幣。
差不多同時,香港最大市值的地產開發商新鴻基集團董事會聯席主席郭炳江和郭炳聯兄弟因為涉嫌一宗賄賂案而被廉政公署拘留;前政務司長許仕仁亦涉同案而被逮捕。由於事件涉及迄今最高階層的官商勾結,廉署這次的行動堪稱是成立三十八年來,打的最大的老虎。
綜合傳媒報導,前政務司長許仕仁涉嫌在任內將政府機密資料提供郭家,換取一個幾乎沒有消費限額的銀行戶口,以及免費入住一幢面積四千平方呎、價值二億多港元的豪宅。
上述故事告訴我們,地產主宰了香港的一切,其滲透層面之廣,概括了政治、經濟和民生。香港的經濟活動,看似五花八門,其實統統都跟地產有關。政府靠賣地收入飽滿庫房,並同時維持國際社會所稱許的低稅率制度;地產商則靠買地蓋房子飽滿荷包,然後進軍壟斷所有可以壟斷的行業。世界其他地方都叫做公共事業的煤氣、電力、通訊、交通,在香港成為了地產霸權的禁臠;金融業銀行業則在上述每一個環節的交易中賺取利潤;香港苦哈哈的老百姓則一輩子做牛做馬為他們作出無私的貢獻;小商家小企業生意做得好一點,就立即接到加租通知,只為滿足地產商貪得無厭的胃口。
《華爾街日報》言論版編輯Restall不久前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在港英時代,地政總署的官員毋須擔心因為對某個大地產商作出不利的決定,而導致他的兒子找不到工作。」回歸之後的情況,不言而喻。正因如此,政商之間棉織了一張密不可分的關係網;乖乖聽話的高層公務員視財團為退休後最大的歸宿,而財團則視高官如家臣,對他們予取予攜,否則他們的兒子甭想在香港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他們自己也甭想領取豐厚的董事袍金。
郭氏兄弟保釋後一直照常上班,並重申自己「沒有做錯事」,又相信法律一定會還他們的清白。但事件其實還給予香港社會一個機會,去思考香港長年以來被地產商綁架的經濟架構,是否已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
新當選為下屆行政長官的梁振英,競選期間一直被香港四大地產商冷落;李嘉誠就公開拂逆北京的旨意,堅持力挺梁的對手唐英年。梁振英過去有些理論和主張,例如他認為香港的樓價已經過高,政府應該多建一些廉價的住宅回應市民置業的訴求,當然不是地產商們所喜歡聽到的說話。
不過,如果指望梁振英對地產業綁架或捆綁香港經濟的局面有所更動,則恐怕難免會感到失望;因為香港長年累月形成的地產利益集團,一點也不比大陸各大國企山頭所形成的利益集團遜色。溫家寶況且也因「能力所限」或「體制等各方面的原因」而還有許多不足,梁振英又何來能量與地產霸權翻臉?
香港地產霸權並非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或是所謂仇富者非理性的批評。富比世最近公布香港十大富豪榜,四大地產商佔據了前四名,包括名列第二擁有一百八十三億美元身家的新鴻基郭氏兄弟。事實上,香港四大地產商加起來的個人身家,就已達到七百七十八億美元。相對之下,美國十大富豪榜上,入圍者不是創新科技電腦軟件的生產商,就是金融投資者或工業家和零售商,裡面一個地產商都沒有。溫家寶批評內地大銀行時說:「我說我們銀行獲得利潤太容易了。」香港的地產商何嘗不是如此,否則地產霸權又從何而來?
香港市民世代做房奴,似乎已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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